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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一支奇异的队伍悄然离开了营地。
没有鼓角,没有喧哗,只有马蹄包裹着厚布踏在冻土上的沉闷声响,以及士兵们粗重的呼吸。
刘锦棠依旧一身刺眼的白麻孝服,一马当先。他的眼神在夜色中亮得惊人,仿佛燃烧着两团幽蓝的火焰,穿透了三百里的黑暗,牢牢锁定了骆驼岭的方向。
这是一场意志与速度的竞赛。白天,人马衔枚疾走,尽量避开大路,沿着干涸的河床、荒芜的丘陵隐蔽行军。
夜晚,借着微弱的星月之光继续赶路,只在人困马乏至极时才短暂休整一两个时辰。
干硬的炒面就着冰冷的雪水下咽,嘴唇冻裂出血也无人顾及。
疲惫如同附骨之蛆,折磨着每一个人,但前方那抹白色的身影始终挺立,仿佛一面不倒的旗帜,引领着这支沉默的复仇之师。
三百里路,风沙弥漫,这支抬棺而来的哀兵,竟只用了一天两夜便奇迹般地迫近了目标!
第三日,天将破晓。骆驼岭巨大的山影轮廓已在灰白的天际线上显现。
山脚下,叛军连绵的营盘如同沉睡的巨兽,星星点点的篝火在黎明前的寒意中明灭不定,哨楼上的刁斗声隐约可闻。
经过长途奔袭的湘军,人衔枚,马摘铃,如同暗夜中无声流淌的黑色潮水,悄然在距离敌营三里外的一道背风沙丘后伏了下来。
士兵们大口喘着粗气,抓紧这最后的时刻恢复体力,眼中却燃烧着兴奋与杀意。
刘锦棠伏在冰冷的沙丘上,用千里镜仔细观察着敌营。
营盘依山而建,规模极大,但防御工事相对简陋,外围鹿砦稀疏,哨兵也显得松懈。
显然,马化龙和他的骄兵悍将们,绝未料到会有一支湘军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三百里外的家门口!
“天助我也!”刘锦棠心中低吼。他迅速召来炮队统领和骑兵营官,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:
“炮队!目标——敌营核心帅帐区域,覆盖射击!打光所有炮弹!骑兵!待炮火延伸,随我直冲中军!步卒跟进,分割绞杀!此战,不留活口!以贼酋之血,祭我叔父英灵!”
命令被无声而迅速地传递下去。四门克虏伯钢炮被悄悄推到沙丘棱线后,黑洞洞的炮口在熹微的晨光中悄然扬起,对准了那片尚在沉睡的营盘。
炮手们屏住呼吸,最后一次校对着诸元,装填手将冰冷的开花弹和药包塞入炮膛。
时间仿佛凝固,只有朔风卷过沙丘的呜咽。所有湘军将士的目光,都死死盯住前方那抹白色的身影,等待着他挥下那致命的一刀。
终于,刘锦棠的手臂,如同断头台的铡刀,狠狠劈下!
“开炮!”
炮队统领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!
轰!轰!轰!轰!
四门克虏伯野炮发出了积蓄已久的、代表毁灭的咆哮!
炮口焰瞬间照亮了黎明前昏暗的沙丘!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,如同死神的狞笑,狠狠砸向毫无防备的骆驼岭叛军大营!
轰隆隆——!
前所未有的猛烈爆炸在叛军营地最核心的区域猛烈绽放!
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,撕裂了宁静的黎明!坚固的营帐在爆炸中如同纸糊般被撕碎、掀飞!
熟睡中的叛军士兵在睡梦中就被撕成了碎片,残肢断臂伴随着泥土、木屑和燃烧的帐篷布片被高高抛起!
帅帐区域瞬间化为一片火海与炼狱!
“敌袭!敌袭啊!”
“天雷!又是那种天雷!”
“马大帅!马大帅的帐……”
凄厉的惨嚎、绝望的尖叫瞬间盖过了爆炸的余音!整个叛军大营彻底炸了锅!
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,互相践踏,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!
炮击仅仅持续了三轮急促射,将叛军核心彻底打懵打烂。
刘锦棠猛地翻身上马,手中长刀直指那片混乱的火海:“湘军儿郎!随我杀!”
“杀——!!!”
数百湘军精锐骑兵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!如同压抑已久的复仇风暴终于降临!
他们紧随着前方那抹疾驰的白影,如同钢铁洪流般冲下沙丘,排山倒海般撞向混乱不堪的敌营!
马蹄声如同密集的战鼓,敲碎了叛军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!
刘锦棠一马当先,冲在最前。
他伏低身体,长刀平端,借着战马冲刺的巨大惯性,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凝固的牛油!
挡在营门处试图结阵的几十名回匪长矛手,瞬间就被狂暴的骑兵洪流撞得粉碎!刀光闪烁,血肉横飞!
刘锦棠的目标只有一个——中军帅帐!他的刀锋所向,无人能挡其一合!
麻衣早已被敌人的鲜血染透,紧紧贴在身上,更添几分浴血修罗的狰狞!
他身后的骑兵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剃刀,在混乱的敌营中反复切割、穿插、践踏!
所过之处,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尸骸和燃烧的废墟!
步卒紧随其后,挺着刺刀,如同梳篦般清理着被冲散的残敌,冷酷而高效。
整个骆驼岭大营,彻底崩溃了!
数万叛军被这支从天而降、如同疯魔般的骑兵彻底打垮了战斗意志,哭爹喊娘,丢盔弃甲,漫山遍野地向金积堡方向溃逃。
就在帅帐的废墟旁,几匹惊马拖着一辆华贵的马车正欲逃离。
一个身着锦袍、头裹白巾的魁梧身影在亲兵搀扶下狼狈地爬上马车,满脸是烟熏火燎的黑灰和难以置信的惊骇,正是马化龙!
他回头望向那片正被湘军骑兵肆意蹂躏的营盘,尤其是那个在乱军中左冲右突、一身血污却依旧醒目刺眼的白衣将领,发出一声混杂着恐惧与暴怒的嘶吼:
“抬棺的疯子!那个抬棺的疯子!他到底是谁?!他到底是谁?!”
他的嘶吼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和溃兵的哭嚎中,唯有那“抬棺的疯子”几个字,如同瘟疫般随着溃兵迅速传播开去,成为了西北叛军心中一个挥之不去的恐怖梦魇。
当骆驼岭大捷的硝烟尚未散尽,千里之外的平凉行辕,气氛却依旧凝重如铅。
左宗棠背负双手,在巨大的西北舆图前踱步,眉头紧锁。
刘锦棠的孤军深入,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。纵然有克虏伯之利,有哀兵之锐,但三百里奔袭马化龙主力大营,这步棋,险!太险了!
案头,堆积着各路的告急文书:南路马占鳌叛军攻势不减,陈缇部虽勉力支撑,但压力巨大;
北路金积堡方向,马化龙虽主力被刘锦棠吸引走,但留守的叛军依托坚固堡寨,依旧顽抗;
朝廷的催战、质疑乃至申斥,也如同雪片般飞来,字字句句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神经上。
“大帅!南路军陈军门急报!”一名亲兵几乎是冲了进来,声音带着急切。
左宗棠心头一紧,猛地转身。难道陈缇也支撑不住了?他一把抓过军报,迅速展开。
然而,映入眼帘的字迹,却让这位以刚毅着称的大帅,瞳孔骤然收缩,捏着军报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!
*……禀大帅:职部自固原西进,步步为营,深沟高垒,结硬寨、打呆仗。现已将马占鳌逆匪主力,层层围困于黑城子、李旺堡一线!逆匪数次突围,均被职部依托壕垒,以枪炮火网击退,死伤枕藉!其势已窘,如瓮中之鳖!职部正加紧挖掘壕堑,紧缩包围,断其粮道水源!料此獠,插翅难飞矣!陈缇顿首。*
好!好一个陈缇!好一个“结硬寨、打呆仗”!
左宗棠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,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、带着铁锈味的笑意。
这老湘军的看家本领,被陈缇在这西北苦寒之地发挥得淋漓尽致!马占鳌这头南路的恶狼,终于被死死摁住了!
“报——!!!”几乎是陈缇捷报落下的同时,辕门外再次传来一声更加高亢、几乎破音的嘶喊!
一名风尘仆仆、浑身浴血的传令兵,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,扑倒在地,双手高高捧起一份同样染血的军报,嘶声喊道:
“大帅!北路大捷!刘统领……刘统领飞骑奔袭三百里!于骆驼岭大破马化龙主力!焚其大营!斩首无算!马逆仅以身免,狼狈逃回金积堡!刘统领已乘胜连克同心城、韦州堡、预旺城!兵锋直指金积堡城下!逆匪丧胆,皆呼统领为……为‘飞将军’!”
帐内死一般寂静!落针可闻!
左宗棠的身体猛地一晃,疾步上前,几乎是抢过那份染血的军报。
他飞快地扫过上面狂放不羁却力透纸背的字迹,正是刘锦棠的手书!
上面清晰地记述了奔袭骆驼岭、炮轰敌营、骑兵冲阵、斩获无数、连拔三城的辉煌战果!
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左宗棠的心上,将那积压多日的阴霾、焦虑、绝望,砸得粉碎!
“抬棺西进,引天雷,破强寨,三百里奔袭,踏破连营,连克三城……飞将军……飞将军……”
左宗棠喃喃自语,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。
他猛地抬起头,眼中爆射出慑人的精光,那是属于一个统帅在绝境中看到胜利曙光时的狂喜与锐利!
“好!好一个刘锦棠!好一个飞将军!”左宗棠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虎啸龙吟,震得整个大帐嗡嗡作响,连日来的颓唐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气吞万里如虎的豪迈。
“陈缇困死马占鳌!刘锦棠剑指金积堡!这西北的天,要晴了!”
他大步走到案前,抓起饱蘸浓墨的狼毫,笔走龙蛇,力透纸背:
“传令!嘉奖陈缇部,务必将马占鳌困死、剿灭!传令刘锦棠!兵贵神速,飞将军之锐,正当此时!本帅即刻调集后军粮秣、弹药,全力支援!给我死死围住金积堡!马化龙,还有那马家堡的累累血债,该清算了!告诉刘锦棠,他叔父的棺椁,本帅要亲自看着他,用马化龙的狗头来祭奠!”
墨迹淋漓,杀伐之气透纸而出。
行辕之外,那十二门留守的克虏伯重炮,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冲天豪气,在炮衣覆盖下,冰冷的钢铁炮身隐隐发出低沉的嗡鸣。
西北广袤而苍凉的土地上,一个属于铁血、烈火与速度的“飞将军”传说,正随着克虏伯炮火的轰鸣,以前所未有的威势,震撼着每一寸焦渴的黄沙。
抬棺而来的青年将军,终将以叛酋之血,祭奠那未曾远去的英魂,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,刻下自己雷霆万钧的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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