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 堙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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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雨没有随着大部队的欢呼而放松。

他迅速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奇特装置。

那东西看起来像一块布满了苔藓与裂纹的诅咒之地岩石，大约半人高，形状不规则，毫不起眼。

只有凑近了，才能发现岩石一侧有极其隐蔽的缝隙，透出微弱的黄铜光泽。

这是在前面立过功的，一台伪装型蒸汽动力观测坦克——“勘探先锋”号。

他将“勘探先锋”推到距离黑暗之门安全又不失观察效果的位置，正对着那旋转的绿色漩涡。

透过魔法水晶观测仪，门的另一端，地狱火半岛那扭曲的猩红景象被稍微稳定地呈现出来。

远方的恶魔要塞轮廓依旧狰狞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。

时间，开始以一种近乎凝滞的方式流逝。

十五分钟。

对于焦急等待的联军士兵来说，这或许只是整理装备、最后检查武器的短暂间隙。

对于指挥官们，这是制定应急预案、协调各部队进攻序列的宝贵时刻。

但对于夜雨，以及知晓内情的费拉尔、祖尔卡兹等人，这十五分钟仿佛被拉长到了极致。

每一秒都伴随着心脏沉重的跳动。

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独特气味——金属、汗水、战马的嘶鸣、魔法能量的低频嗡嗡声，混合着诅咒之地特有的硫磺与尘土气息。

夜雨的指尖搭在“勘探先锋”冰凉的金属操控杆上，纹丝不动。

他的呼吸放得很轻，几乎听不见。

他能感受到身后联军营地传来的巨大能量波动，那是数万士兵的战意与决心的汇聚，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
而他，只是一个渺小的观察者，等待着那足以改变战局的“第一道光”的后续效应。

费拉尔化作的巨熊形态，焦躁地在附近踱步，厚重的熊掌在红土地上留下浅浅的印记，低沉的咆哮在喉咙里滚动。

祖尔卡兹则抱着手臂，站在稍远的地方，兜帽下的阴影遮蔽了他的表情，只有偶尔闪烁的灵魂碎片绿光暗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。

潜行者和恶魔猎手隐匿在暗处，他们的存在感极低，却同样是这寂静等待的一部分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
第十四分钟。

夜雨感觉自己的手心微微出汗，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。

观测仪中的恶魔要塞，依旧矗立在那里，没有任何变化。

邪能的绿色光芒如同往常一样，在要塞的尖塔和城墙上流淌。

最后一分钟。

联军营地的喧嚣似乎也降低了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等待着那决定性的时刻。

时间到了。

预想中的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发生。

大地没有震颤。

甚至连一声沉闷的巨响都没有传来。

通过“勘探先锋”的观测仪，夜雨看到了一幕极其诡异的景象。

恶魔要塞那庞大的轮廓，开始以一种不合常理的方式……消融。

并非坍塌，也非炸裂。

就像一块温热的黄油，悄无声息地滴落进炽热的熔岩之中。

那些布满了邪能符文的巨大石块，那些扭曲的金属尖刺，那些涌动着邪能火焰的塔楼，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形态。

它们先是变得柔软，仿佛失去了骨骼支撑，接着开始扭曲、流淌，如同蜡烛般融化。

坚硬的城墙化作粘稠的黑色汁液，滴落在焦土上，发出轻微的“滋滋”声，随即蒸发成缕缕黑烟。

邪能的绿色光芒在消融的过程中剧烈闪烁，然后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中和、湮灭，最终彻底熄灭。

整个过程快得惊人，又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
没有惨叫，没有抵抗，只有死寂的崩解。

短短几十秒内，曾经坚不可摧的恶魔要塞，就这么化为了一片广阔的、冒着袅袅黑烟的赤黑色焦土。

那片土地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平整，仿佛被巨大的烙铁烫过，散发着一种混合了圣光余烬与邪能残渣的诡异能量波动，既神圣又污秽，令人极度不适。

夜雨透过观测仪，呆呆地看着那片彻底改变了地貌的区域，喉咙有些发干。

这……就是“圣光共鸣聚变核心”的力量？

不是毁灭，而是净化？或者说……是一种更彻底的湮灭？

他缓缓移开眼睛，看向旁边的费拉尔。

巨熊形态的德鲁伊也停止了踱步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，嘴巴微张，似乎想发出咆哮，却又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发不出声音。

祖尔卡兹的兜帽微微抬起，露出了他那双燃烧着灵魂火焰的眼睛，其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一丝……敬畏？

这无声的“胜利”，比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都更具冲击力。

它颠覆了所有人对战争和毁灭的认知。

联军指挥中心。

瓦里安国王和加尔鲁什·地狱咆哮，以及联盟部落的各位将军、顾问，都聚集在魔法镜像前，紧张地注视着黑暗之门另一侧的景象。

当恶魔要塞以那种诡异的方式“融化”消失时，整个指挥中心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
原本已经蓄势待发，准备迎接一场惨烈攻城战的将领们，脸上的表情从紧张、决绝，变成了错愕、茫然。

这感觉……就像你卯足了全身力气，准备挥出石破天惊的一拳，结果目标却在你出拳前的一瞬间，自己化成了一滩烂泥。

力气无处宣泄，只剩下满心的荒谬和不真实感。
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？”一名联盟将军喃喃自语，打破了沉默。

“恶魔……自毁了？”另一个部落督军猜测道，但语气充满了不确定。

加尔鲁什眉头紧锁，握着血吼的指关节捏得发白。

瓦里安·乌瑞恩，这位身经百战的国王，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。

他的眼神锐利如鹰，瞬间把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局带来的机遇。

“不管发生了什么！”

瓦里安的声音洪亮而果断，驱散了指挥中心的迷茫。

“敌人要塞已被摧毁！地狱火半岛出现了权力真空！”

“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！”

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指挥官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“传我命令！”

“所有部队，立刻进入黑暗之门！”

“在地狱火半岛建立桥头堡！建立要塞据点！”

“快！快！快！”

瓦里安的声音如同战鼓，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
短暂的错愕之后，是雷霆般的响应。

“为了联盟！”

“为了部落！”

命令如潮水般传遍了诅咒之地的联军营地。

原本准备冲锋陷阵的士兵们，虽然对敌人要塞的诡异消失感到困惑，但最高统帅的命令就是一切。

战争的机器再次全速运转，方向却从预定的攻坚战，转向了迅猛的占领和建设。

黑暗之门前，景象壮观。

联盟的步兵方阵，身着锃亮的板甲，手持盾牌长剑，迈着整齐的步伐，率先冲入了那旋转的绿色漩涡。

紧随其后的是矮人的火枪手、侏儒的机械单位、暗夜精灵的哨兵。

部落的兽人步兵，发出震天的战吼，挥舞着沉重的战斧，如同红色的洪流涌入门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