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鲜血如同无数条小溪,汇聚成汹涌的血河,顺着瓮城地面特意留出的排水沟,汩汩地流向城外早已干涸的护城壕。
壕沟底部,粘稠的血浆正在不断累积、加厚,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,反射出一种诡异而恐怖的暗红色光泽,散发出冲天的腥气。
堆积如山的尸体,蜿蜒流淌的血河,汇入那巨大的、不断上涨的血池……构成了一幅比任何地狱图景都更加骇人听闻的画面。
刘松山的目光扫过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血色炼狱,最后落回城下那脸色惨白、几乎要呕吐的信使身上。
他那张被血污覆盖、如同恶鬼罗刹的脸上,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。
那并非笑容。肌肉的牵动僵硬而扭曲,仿佛一张被强行撕开的、凝固着血浆的面具。露出的牙齿缝隙里,似乎还残留着干涸的血沫。
“大帅问罪?”刘松山的声音响了起来。嘶哑、干涩,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,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清晰地传到了城下信使的耳中。
他顿了一下,目光再次投向城外那片巨大的、由无数生命汇成的血池,投向更远处荒原上那些被遗弃的、正在被寒鸦和野狗啃噬的尸体。
然后,他轻轻掂了掂手中那支染血的银簪,那冰冷扭曲的触感仿佛给了他最后的支撑。
“末将……”他微微歪了歪头,眼神空洞,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,“不过是替阎罗爷……清了清生死簿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一股凛冽到极致的寒风猛地卷过城头,吹得他褴褛的衣甲猎猎作响,也吹得城下信使胯下的战马惊恐地嘶鸣着后退了几步。
信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。
眼前这位浑身浴血、站在尸山之上的将军,哪里还是人?分明是从地狱血海里爬出来的索命阎罗!
与此同时,灵州城西百里之外。
无垠的荒原在惨淡的星光下延伸,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大地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,反射着微弱的冷光,却无法掩盖其上触目惊心的痕迹——那是无数凌乱、仓皇、最终被践踏得模糊不清的马蹄印和脚印,如同大地被撕裂的伤口,一路向西,蔓延至视线的尽头。
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,由远及近,震动着冰冷的大地。
刘锦棠率领的数百湘军精骑,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,在惨淡的星光下展开了最后的猎杀。
他们马不停蹄,已经追击了一天一夜,人困马乏,但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,那是杀戮欲望被彻底点燃后的余烬。
“在那里!别让一个跑了!”刘锦棠嘶哑的吼声在寒风中破碎。
他眼尖,指着前方一处低矮背风的土坡。
坡下,影影绰绰地蜷缩着几十个黑点——那是灵州城破时侥幸逃出、一路亡命至此的叛军溃兵和他们的家小。
此刻,他们早已是人困马乏,油尽灯枯,蜷缩在一起,试图借助土坡躲避刺骨的寒风,获得片刻喘息。
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,缠绕着每一个人。
刘锦棠的吼声如同死神的宣判,瞬间击碎了他们最后一丝幻想。惊恐的尖叫和哭嚎瞬间炸开。
男人们本能地拔出残破的兵器,发出绝望的嘶吼,试图做最后的抵抗。
妇孺则紧紧抱在一起,瑟瑟发抖,眼中只剩下对死亡的巨大恐惧。
“杀!”刘锦棠没有丝毫犹豫,甚至没有减速。他猛地一夹马腹,战马吃痛,长嘶一声,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土坡。
他身后的骑兵轰然散开,形成一个巨大的、致命的包围圈,马蹄踏碎枯草与薄霜,卷起漫天烟尘。
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。疲惫到极点的溃兵,在养精蓄锐、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骑兵面前,脆弱得如同草芥。
刘锦棠的目标是一个身材高大、穿着破烂皮袄、挥舞着一柄缺口腰刀、试图保护身后妻儿的叛军头目。
那人脸上布满刀疤,眼中是困兽般的绝望和凶狠。
刘锦棠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,马速不减反增,在两人即将碰撞的瞬间,他猛地一提缰绳!
胯下神骏的战马通灵,前蹄高高扬起,带着千钧之力,狠狠踏下!
“噗——咔嚓!”沉重的马蹄精准无比地踏在那头目仓促举起的腰刀上,精钢的刀身竟被硬生生踏弯、崩断!巨大的冲击力毫不停歇,马蹄继续下落,狠狠踩踏在那头目的胸口!
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。那头目双目暴凸,口中鲜血狂喷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,整个人被踩得向后倒飞出去,重重砸在他身后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身上,两人滚作一团,眼见是不活了。
刘锦棠看也不看,手中马刀借着前冲的势头顺势挥出,刀光一闪,旁边一个试图偷袭的年轻叛军头颅便已飞上半空,无头的尸体兀自向前冲出几步才颓然倒地。
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冰冷的霜地上,腾起丝丝白气。
杀戮在土坡上下疯狂上演。湘军骑兵来回冲杀,刀光闪烁,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血雨。
溃兵们徒劳的反抗如同投入沸水的雪花,瞬间消融。惨叫声、哭嚎声、兵刃入肉的闷响、战马的嘶鸣……混杂在一起,撕裂了荒原的寂静。
刘锦棠如同不知疲倦的杀神,纵马在小小的屠场上反复冲杀。
他专门挑选那些试图逃跑的身影。一个叛军士兵丢下武器,亡命地向坡后黑暗中狂奔。
刘锦棠冷笑一声,猛地摘下挂在马鞍旁的长弓,搭箭、开弓、瞄准,动作一气呵成,快如闪电。
“嗖——!”箭矢离弦,带着凄厉的尖啸,瞬间跨越数十步的距离。
“啊!”一声短促的惨叫。那狂奔的叛军士兵后心被利箭贯穿,强大的力道带着他向前扑倒,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又向前滑行了数尺,才抽搐着死去,徒劳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土里。
土坡下,几个妇人孩子蜷缩在一起,瑟瑟发抖,发出压抑的、绝望的呜咽。
一个湘军什长狞笑着策马靠近,手中滴血的马刀高高扬起。
“等等!”刘锦棠的声音冷冷传来。那什长动作一滞。
刘锦棠策马缓缓踱到这群妇孺面前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。
星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,溅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,却衬得他那双眼睛亮得如同鬼火。
他缓缓抬起手中还在滴血的马刀,冰冷的刀尖在星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。
一个大约七八岁、衣衫褴褛的男孩,吓得浑身抖如筛糠,裤裆处湿了一片,却死死咬着嘴唇,不让自己哭出声,只用一双充满巨大恐惧的眼睛,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如同恶魔般的年轻将军。
刘锦棠的目光,在这男孩写满恐惧的脸上停留了数息。
然后,他嘴角那抹残忍的笑意加深了。他没有丝毫犹豫,手中滴血的马刀猛地向前一递!
冰冷的刀尖精准地刺入男孩大张的口中,贯穿了他稚嫩的咽喉!
男孩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,瞳孔中倒映出刘锦棠冰冷如铁的面容,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,便软软地瘫倒下去,鲜血混合着涎水从嘴角涌出。
“斩草,”刘锦棠面无表情地抽出马刀,随意地在马鬃上蹭了蹭刀刃上的血迹和涎水,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,“要除根。”
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如同拂去肩头的一粒尘埃。
周围死一般的寂静。连那些还在零星抵抗的溃兵也彻底崩溃了,手中的武器无力地掉落。
剩下的妇孺发出不成调的、濒死的哀鸣,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鸭。
刘锦棠冷漠地扫视一圈,缓缓举起了手中血淋淋的马刀。
“一个不留!”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,如同最后的丧钟。
更为密集的刀光落下,最后的哭嚎声也迅速被淹没在铁蹄和刀刃的死亡交响中。
荒原彻底沉寂下来,只剩下寒风呜咽,以及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,沉甸甸地压在这片刚刚被血洗过的土地上。
当最后一声惨叫在死寂的荒原上彻底消散,刘锦棠才缓缓勒住了躁动不安的战马。
他骑在马上,环顾四周。土坡上下,目光所及之处,再无一个活物站立。
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着,姿态扭曲,温热的血液从无数伤口中汩汩流出,在寒冷的空气中蒸腾起丝丝缕缕的白气,慢慢浸润着覆盖薄霜的枯黄草甸。
浓稠的暗红色液体在低洼处汇聚成大大小小的血泊,反射着天上寥落星辰的冷光,如同大地睁开的一只只绝望的眼睛。
刺鼻的血腥味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,混杂着人体内脏破裂后散发的腥臊和粪便失禁的恶臭,形成一种地狱特有的、令人作呕的气息。
寒风卷过,非但没能吹散这股味道,反而将其搅动得更加浓郁,死死地缠绕在每个人的口鼻之间。
刘锦棠深深地、贪婪地吸了一口这充满死亡气息的空气。胸腔剧烈起伏,仿佛这不是令人作呕的恶臭,而是某种能让他精神亢奋的琼浆玉液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杂着巨大疲惫和极致满足的灼热暖流,从四肢百骸涌向大脑,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,脸上显露出一种近乎陶醉的神情。
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马刀。刀身早已被一层厚厚的、半凝固的暗红色血浆覆盖,粘稠的液体顺着刀尖缓缓滴落。
他伸出舌头——那条在干燥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有些发白的舌头,带着一种怪异的专注和虔诚,轻轻舔舐过冰冷的、粘满血污的刀刃。
一股浓烈的、带着铁锈腥咸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。
这味道并不美妙,甚至有些令人反胃,但刘锦棠却细细品味着,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,仿佛在吞咽着什么绝世美味。
舔舐过的刀刃,留下了一道清晰的、略显湿润的痕迹,但更多的血浆依旧顽固地附着其上。
他低下头,看着刀身上自己模糊的倒影——一张年轻却布满血污、扭曲着兴奋与疲惫的脸,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。
他咧开嘴,无声地笑了。牙齿在星光的映衬下,白得有些瘆人,与脸上干涸发黑的血迹形成刺目的对比。
“痛快……”一个低沉沙哑的字眼,从他喉咙深处滚出,如同野兽满足后的低吼。
这声音在死寂的荒原上显得格外清晰,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满足感。
“锦棠哥!”一个同样浑身浴血、脸上带着疲惫却掩不住兴奋的年轻亲兵策马靠近,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,“追了百十里,总算把这最后一股漏网之鱼也给拾掇干净了!这下灵州城里城外,怕是连只带喘气的耗子都找不出来了!”
刘锦棠缓缓收敛了脸上那令人心悸的笑容,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峻。
他甩了甩马刀上的血珠,动作随意,仿佛只是甩掉几点泥水。
目光投向西方那片深邃无垠的黑暗,那是叛军最后的老巢,金积堡的方向。
“耗子?”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眼神锐利如刀锋,“金积堡里,还藏着最大的一窝呢。”
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进周围每一个骑兵的耳中。
那话语里蕴含的冷酷杀意,让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屠戮的悍卒们,心头也不由得微微一凛。
他猛地一勒缰绳,调转马头,刀尖指向东方灵州城的方向,那里依旧有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天际。
“回城!”命令简短有力。
数百铁骑轰然应诺,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,踏过满地的尸骸和粘稠的血泊,在身后留下一条由死亡和毁灭铺就的道路,向着那座刚刚被他们亲手化为炼狱的城池,疾驰而去。
马蹄声再次震动着荒原,却再也无法惊醒这片土地上任何沉睡的生灵。
灵州城破,大小屠戮的消息,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,裹挟着无尽的恐惧,迅速在残存的叛军势力中蔓延开来。
那些侥幸逃过第一波屠戮、或散布在外的叛军溃兵,在传递消息时,声音无不颤抖,眼神中充满了刻骨的恐惧。
“……城破了!灵州完了!刘松山……他不是人!是阎王爷派来的恶鬼!见人就杀,连刚下生的娃娃都不放过!城里的血……流成了河啊!”
“还有他那个侄儿刘锦棠……更是个活阎王!追着我们的人砍了上百里!老弱妇孺……全都没了!我亲眼看见他一刀捅穿了一个娃娃的嘴……眼睛都不眨一下!”
“大小两阎王!活脱脱就是索命的大小两阎王!碰上他们……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!”
“大小两阎王”——这个充满了血腥味和极致恐惧的称号,如同烙印般,在劫后余生的叛军口中迅速流传、固化。
它不再仅仅是形容刘松山叔侄的凶悍,更是代表着一种彻底的、不分对象的、令人灵魂战栗的灭绝。
这个名字本身,就足以让最凶悍的叛军头目在噩梦中惊醒,让溃散的兵卒闻风丧胆。
数日后,左宗棠的中军大帐。
帐内燃着炭盆,驱散着西北深秋的寒意,却驱不散那份无形的凝重。
帅案之上,一份墨迹淋漓的训斥文书刚刚写完。
左宗棠端坐案后,这位以铁腕和坚韧着称的封疆大吏,此刻眉头紧锁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他手中捏着几份来自不同渠道、却内容大同小异的密报,上面详细描述了灵州城破后骇人听闻的屠戮景象,以及刘锦棠百里追杀、妇孺不留的暴行。
“混账!”左宗棠猛地一拍帅案,震得笔架上的狼毫都跳了起来。
他胸膛起伏,显然怒极,“杀俘不祥!屠戮过甚,必失人心!他刘松山是统兵大将,不是屠夫!还有刘锦棠……小小年纪,手段竟如此酷毒!”
帐下肃立的几位幕僚和将领噤若寒蝉。
其中一位跟随左宗棠多年的老幕僚,斟酌着开口:“大帅息怒。松山将军……此番确是杀伐过重,有违天和。然……其妻新丧于叛军之手,且死状……实在惨绝人寰。哀兵之怒,恐难抑制。刘锦棠年轻气盛,为其叔父复仇心切,行事难免过激……”
“过激?”左宗棠冷哼一声,打断了幕僚的话,眼中精光闪烁,“过激就能屠城?过激就能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?过激就能追杀百里,不留活口?此乃自绝于西北民心!本帅一再申明,剿抚并用!他们这是把本帅的话,当成了耳旁风!”
他越说越气,指着案上的文书,“立刻将此申饬令发往北路!严词训斥!责令刘松山、刘锦棠二人闭门思过,约束部众!再有此等滥杀之举,军法从事!”
“是!”亲兵统领肃然领命,小心地拿起那份墨迹未干的训斥文书,退了出去。
帐帘落下,隔绝了外面的寒风。大帐内一时陷入沉寂。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。
左宗棠胸中的怒气似乎随着文书的发出而宣泄了一些。
他疲惫地靠向椅背,闭上双眼,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发胀的太阳穴。
老幕僚见状,悄无声息地为他换上一杯热茶。
过了许久,左宗棠才缓缓睁开眼,目光投向帐外阴沉的天色,仿佛能穿透空间,看到那座刚刚经历浩劫的灵州城。
他端起茶杯,却没有喝,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。
“灵州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复杂的意味,“杀得太狠了……太狠了……”像是在陈述,又像是在叹息。
老幕僚垂手侍立,不敢接话。
左宗棠沉默良久,目光变得幽深起来。他端起茶杯,送到嘴边,轻轻吹开浮叶。
袅袅的热气升腾,模糊了他深沉的视线。
“不过……”他啜饮了一小口滚烫的茶水,喉结滚动了一下,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,“经此一役……金积堡那边……想必也该知道怕了。”
这句话轻飘飘的,落在寂静的帅帐里,却重逾千斤。
老幕僚心头猛地一跳,飞快地垂下眼帘,盯着自己的脚尖,仿佛地上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。
他清晰地感觉到,大帅话语深处那冰冷的、未加言明的默许。
这默许,比案头那份严厉的训斥文书,更能决定西北未来的血色深浅。
帅帐内,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,和那无声弥漫开来的、更深沉的寒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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